3月10日，美國國會正式通過了總額度達1.5萬億美元的2022財年聯邦預算案，其中軍費開支這一項的預算為7820億美元。按照程序，這筆軍費已經開始陸續“打款”——這意味著洛克希德·馬丁、諾斯羅普·格魯門、波音、雷神技術、L-3哈里斯、通用動力等一眾美國防務巨頭企業將收益頗豐。

然而，即便消耗著全球最高額度的軍費，五角大樓和防務巨頭們卻在不約而同地“哭窮”：作為甲方的五角大樓表示軍費預算不夠花，作為乙方的防務商們表示生意難做、要虧錢了。

2022年2月，美國消費者物價指數CPI同比上漲7.9%，這是自1982年以來的最大漲幅，而CPI通常是顯示通貨膨脹變化情況的重要指標。

這般“異象”的背后是復雜卻一致的原因：當下的美國正經歷著近40年來最高的通貨膨脹，同時，全球航空產業原材料、運輸和勞動力等成本的大幅上漲和持續未決的供應鏈問題，更讓“缺錢”問題雪上加霜。

近40年來最高的通貨膨脹率

按照慣例，每年美國國防部在申請軍費預算、與防務企業簽單時都會考慮到通貨膨脹、成本上漲等因素，然后通過在定價基礎上添加額外費用（所謂的“成本加成”）來對沖各種不利因素，以求保護防務企業的利益。

然而，美國國防部在制定2022財年的國防預算申請并簽署防務合同時，美國的通貨膨脹率還是2.2%，如今這一數字已飛漲到了7.9%。

美國國防部鼓勵洛馬、波音等企業提前幾年為軍機的生產備料，如在價格低位提前采購鋁、鈦等原材料。

即便如洛馬這樣憑借F-35項目賺得盤滿缽滿、且常年盤踞全球防務企業百強榜單之首的防務巨頭，也難逃通貨膨脹的巨大影響——至少洛馬是這樣宣稱的，而且已經與五角大樓就下一批F-35戰斗機的定價談判了好幾個月。

老生常談的供應鏈問題

去年，洛馬公司曾表示，面對當前的供應鏈問題，將采取措施幫助供應商們渡過難關，包括加快向供應鏈下游的中小企業支付數十億美元款項等。

這么做并不是因為洛馬公司有多么“仁慈”，而是因為其必須依賴供應鏈上大大小小的供應商們提供各種零部件產品，從螺栓、電線、管線、制動器、各式電子產品到最基本的鋼鋁材等。

目前美國防務巨頭們遭遇的各種問題，從通貨膨脹到供應鏈問題、再到人力短缺等等，最終影響都會轉嫁到美國軍火最大的客戶：五角大樓身上。

供應鏈上任何一家企業的生死和生產問題都將最終傳導到上游，甚至影響這些行業巨頭們對五角大樓承諾的交付計劃。

2021年10月，雷神技術公司CEO曾表示，在供應鏈問題和人員短缺的影響下，雷神技術已經損失了2.75億美元。而供應鏈問題又涉及廣泛：可能是缺乏制造的原材料、成本上漲、采購困難；也可能是運輸上的不暢，集裝箱短缺、港口積壓、無人裝卸貨、公路運輸緊張等。

找不到安全可靠的人制造飛機？

不過根據《華爾街日報》等美國媒體的報道，美國多家防務企業的高管普遍表示，勞動力成本是其軍方合同所面臨的最大挑戰。

近年來，美國防務企業們一直面臨員工短缺、薪資要求水漲船高的問題——特別是那些高素質高學歷、擁有涉密安全許可的員工。前者容易被美國互聯網科技公司的高薪吸引而去，而后者，則如一些高管所言：“擁有安全許可的員工就像黃金一樣。”

在“斯諾登事件”等一系列轟動性的泄密事件后，美國國防部不論是對自身軍隊還是對防務企業，都收緊了涉密人員的安全許可（Security Clearance）審批。

特別是在“斯諾登事件”之后，美國國防部近一步收緊了對涉密安全許可企業和員工的資格審批。不論是航空、船舶還是網絡安全系統的美國防務企業們都在為員工短缺的問題焦頭爛額。

一些企業通過漲工資來留住老員工，同時努力返聘退休的資深員工。而至于如何讓沒有取得“安全許可”的員工能夠繼續工作，企業則各出絕招——比如負責美國核潛艇建造的通用動力公司，就用黑色防水布蓋上價值120億美元的絕密核潛艇，擋住廠內那些沒有安全許可的工人們的視線。

美國防務企業同樣不能逃開圍繞戴不戴口罩、打不打疫苗所引起的異議，一些員工寧愿離職也拒絕打疫苗。

但疫情時代，這些“黃金般”的防務企業員工依然難免居家隔離甚至確診感染。諾格公司表示，其F-35產線由于缺勤率飆高，已經在2021年第四季度損失了約9300萬美元。L3-哈里斯公司CEO也表示，公司薪資待遇將更多地向一線、初級崗位傾斜，至于勞動力和原材料帶來的通脹壓力，只能通過削減成本、提高運營效率等來進行緩解。

今年2月中旬，諾格公司向F-35制造商洛馬交付了第900個F-35中機身。

油費，一年激增60億美元？

當然，相信在美國防務巨頭們的訴苦之下，有著軍工復合體“旋轉門”歷史傳統、又一貫講求“買賣公平”的美國國防部一定會充分理解乙方的難處，制定“合理”的2023財年國防預算新增，力求跑贏“通脹”。

但眼下，在創下40年來新高的通貨膨脹率面前，五角大樓的首要問題是怎么花好這筆購買力江河日下的7820億美元。

通貨膨脹的最直觀影響，是美國2月份的汽油價格同比飆升了38%。作為燒油大戶的美國軍隊自然不得不考慮這巨大的影響。

美國空軍KC-135加油機正在給F-35A進行硬管加油作業。油錢都還是只是戰機運營開銷中的一小部分，畢竟一架F-35A一年的使用、維護和支持成本就達近千萬美元。

按照慣例，美國國防部會將70%的軍費預算用于“服務”，優先保障現役部隊人員、戰機、艦艇的日常訓練和任務部署上的日常支出，以保持戰備力量。其中，戰機與軍艦日常任務的一項基本開銷就是油錢。

美國企業公共政策研究所（AEI）的評論稱，美國國防部每天要消耗1260萬加侖燃料。而當下，由于油價比去年上漲了40%甚至更多，單這一項就增加了60億美元的開支。如果美軍方選擇通過壓縮訓練量、減少全球任務部署來省錢的話，這就意味著美軍向“戰斗力空心化”邁出了第一步。

除了油錢，戰機的維護成本也隨服役年限逐年遞增，此前的早讀文章中我們曾關注這一問題。

美元“不值錢”的惡果不止于此……

另外，在AEI、BreakingDefense等網站的分析中，面臨40年來最高的通貨膨脹率和美元購買力的下降，美軍方可能會減少武器的購買，并短時期內削減在武器研發上的投入，這可能會導致一些項目的暫緩或下馬。

一些不樂觀的評價甚至表示，當下的通貨膨脹正在給美軍帶來“災難性”的影響，甚至堪比奧巴馬時代（2013財年）削減國防預算。

一些美國智庫、媒體分析稱，2022財年美國軍費預算雖再創新高，但因通貨膨脹高企、美元購買力下降，美國國防部可能會削減在武器裝備研發項目上的投入。

此外，通貨膨脹高企對美國軍隊的影響還不止于此：美國軍人、軍屬的租房價格（住房補貼）、美國軍需部在基地開設的軍人超市的商品價格、日常對基地進行建設維護所需的建筑材料成本等，同樣在水漲船高：而這些都要由這7820億美元埋單。

一個有趣的數字是，此前美媒曾高調報道，美國防部在2022財年軍費預算中表示將為軍人集體漲薪2.7%，但對比眼下7.9%的通貨膨脹率，這一漲薪幅度不僅“暖心不足”，甚至還有點降薪的意味了。

對于美國139萬軍人來說，軍屬租房價格、日常“軍人超市”里的商品價格都切身關乎身為軍人的“幸福感”。

本周彭博社等美國媒體也報道稱，在下周一拜登政府提交給國會的2023財年聯邦預算案中，軍費開支將被提升到8133億美元。這也意味著美國軍費預算，將再創歷史新高，同時也是全球最高。

關鍵詞： 捉襟見肘 五角大樓